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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歲 Dementia的婆婆. Hospice 志工紀錄

接下這份志工一轉眼已逾一個多月.
因為家屬的請求, 每週約有2天去陪伴病人. 其實是一週禮拜三、四、五, 交替下一週禮拜五, 每次陪伴約3-4 小時. 這樣的時間平均起來已達到我當初設定的目標, 加上有每隔一週需拜訪3天, 我就不接其他請求.我想, 家屬也喜歡穩定的志工, 最好不要一會兒來, 一會兒說不來.

當初不知道, 以為每位家屬大概只會每週請求一天的志工, 也以為志工拜訪的時數需經過 Hospice 同意, 問了Hospice後, 才知道只要志工和家屬雙方同意就好了. 現在這樣子, 我只有服務一位病人, 有時覺得做得不够, 看著Hospice 的電郵雙週報中的病人需求志工單, 偶而有想再多接一位的念頭, 但為了留時間讀書和做家務還是維持現在的時數好了. 或者, 看到在週五舉辦的活動想幫忙, 順便認識多一點人, 但週五是固定的陪伴日, 如果參加活動就要請家屬另外再找人補缺, 似乎不方便.  只好, 對自已心理建設, 有能力幫助人, 就算是一位也有意義! 也不時有週末活動需要志工, 不過, 對我而言, 一開始我就說明白照顧好我自已的家庭絶對是首要的, 我想把時間留給老公, 其實, 週末也是自已透氣的時間.

和家屬聊了, 才知道, 原來, 是因為她接受了安寧到家服務, 就要遵守不能留病人自己在家的規定, 這是Hospice 提供到家照護的條件! 因為她本身還有替人打掃房屋的工作, 因而不得不向Hospice請求志工來陪病人, 她自己的子女各自有家庭/工作, 不方便看著病人... 忽然, 覺得當初Hospice把志工形容得太有情、太清高了, 原來是Hospice的規定, 病人不能單獨在家, 才需要志工, 並不是原本說的希望有志工讓家屬有喘息的時間. 本來想和Hospice的Ms. M 聊這個規定, 想想, 覺得沒什麼必要. 這規定也沒有不是的地方, 是期望病人隨時隨地都有人看護, 也沒錯. 總之, 這不應該減滅志工的熱情.

病人是家屬的阿姨, 這個月底就要 101 歲了! 家屬則已70 歲. 兒子快50歲, 和菲律賓背景的媳婦、孫子住在緊鄰的房子. 這是典型的菲律賓家庭房式, 一個大房子隔成2個各自獨立的家室. 家屬住的這一房有一廁、一房間(2床: 家屬和病人)、一個和廚房相通的客廳. 因為病人不會走動, 我坐在房間的家屬床上陪病人看電視和聊天.

就算病人有Dementia, 我不時會問她一些問題, 她不見得懂我在說什麼, 我通常也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但總是有對話, 反正她說話, 我一定會回應. 有時像是和小baby講話的樣子. 想想, 小baby不也這樣子嗎? 病人因為病症關係已漸漸喪失理解能力和詞彙, 不過, 她看到我穿某件洋裝時, 一定會讚美我的洋裝真可愛. 有幾次, 她非常認真的看著我, 對著我說: "You are the dearest" 或 " You are so cute", 即使她根本連我的名字都記不住, 也應該不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聽到她這麼說, 我不自覺輕飄起來, 心情自然愉快. 這表示她不排斥我吧.

病人本來住在加州, 有一個兒子, 但家屬也不知道那個兒子現在在哪裡了.那個兒子是嚴重的酒精癮者導致身體狀況不好, 又常惹事端, 進出戒護所, 家屬不禁猜測, 說不定他已不在世了.

 病人去年還會自行走動, 今年長期只坐在床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人曾是髮型設計師的關係, 我剪去長髮, 燙成短髮, 她非常有反應, 一看到我的新髮型就指著我的頭髮, 笑著說"好看", "可愛". 這樣可愛的婆婆~

病人很喜歡用手去整平有點皺褶的床單, 就算床單已平整, 她還是不斷地、重覆地一直押平再押平. 我問家屬, 我以為病人發病前愛整潔或喜做家務, 才有這樣的舉動, 結果, 家屬大笑著說, 剛好相反!! 也許這行為和Dementia有關?

有一次, 病人忽然說, 有人在等她, 我問她, 人在哪裡, 她說"在那裡" , 指向我旁邊的窗戶, 頓時, 讓我打心底涼了起來. 我又問她, 是什麼人, 她說不知道. 天氣很好, 光線充足, 沒必要自己嚇自己, 我就改話題, 請她把視線移到電視上. 我發現, 她對電視上出現的文字/數字有反應, 她會唸出看到的字母, 但通常還沒唸完, 就跳到下一個畫面.

每週五, 還會有" Meals on wheels"的志工送病人的每週餐點來. 這些餐點是不用錢的, 但可由需要者自由決定捐多少錢, 不捐也無妨. 這個 meal on wheel 主要是為年老孤獨的人送便當, 只要80歲以上, 有需要者都可以申請.

家屬的言語中總是透露著疲備與無奈, 雖然病人即將滿101歲, 聽起來值得大肆慶祝, 但此時, 我不知道這樣子的情況對家屬是好是壞. 家屬說她最近晚間有心悸, 目前血檢沒問題, 可能要安排更多檢查, 她說可能壓力太大吧. 小聊後, 她總是在我要離開前, 告訴我她很感謝我的幫忙. 我真的覺得我不只是陪病人而已, 其實多多少少也讓家屬有對象可以發洩心裡情緒. 我能體會她的心情.

雖然人們說一報歸一報, 累積的善為抵消不了曾經的作為,  心靈卻因此豐富了. 不過, 不得不坦白著說, 這種對素眜平生的陌生人的幫助似乎很自然, 也許是沒有偏見下的純幫忙, 和對方無任何束縛的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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